李潮蘊,筆名李琬之、琬琬。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中國詩歌學會會員、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于《中華詩詞》《揚子江詩刊》《詩歌月刊》吉林日報《東北風》《潮頭文學》、中國南方藝術網等。有詩作入選《中國當代100名女詩人詩選》、《東三省詩歌年鑒》等。出版詩集《碎片》。
斷章
在似是而非里想像是個危險品
此刻陽光下的靜默與局外人同構的低眉之美
和臥于水面下的魚鉤完美閉環
置身無色無味的花海讓人難以忍受
以無為之心閉上眼晴虛擬身外的世界
于生存里放棄野心就是無語之境里任憑什么飄飛
偉大的時間之舟向著無所待的方向漂泊,漂泊
冗長得足夠愛上蟲洞百出的葉子氣宇軒昂的舞步
愛上結構精致的蜘蛛網誕生的滿腹經綸
我深深地了解沉迷,它所居之處必是
臣服泛濫之地
布谷鳥長長的聲波驚醒了昏昏然的靜謐
以鳥鳴為號林中疊浪四起
云團應聲在天空打起了太極
每一個昨天都為明天制造了一些債務
不知道昨天為今天預支了些什么
而今天又將為明天透支些什么
惰性滋生無法言說的憂慮,我沉沉睡去
和另一個自己通了一個長長的電話
麻雀家族
麻雀家族通曉哪種公式計算利益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當地球上大多數生物還在睡覺
渺小的麻雀家族已經把警惕錘煉成基因里的戒律
寧死不食嗟來之粒,不入叢荊之地。直面它們
才驚覺滿腦袋的錯覺,人類發明了無數理論學舌
卻不知麻雀家族早已深諳梵語的發音,像明月一樣掛滿枝頭
人類用表演、戰爭標榜自己的高貴和與眾不同
小小的麻雀千秋萬代遠離兇鷹,平靜而專注地發展生命史
麻雀家族從未得到過夸贊、勛章或者刻得深深的碑文
但它們似乎認為這樣倒是人類幫了它們的大忙
什么溫室、蔭蔽、錦衣玉食
遠不如萬里云霄一羽毛尊貴,至于是什么樣子的基因
給了它們小小身體人類永遠無法企及的勇氣
在人類的辭典中找到的答案
從沒有令人滿意
用人類的頭腦觀察
讓我用人類的頭腦觀察它
前足緊貼著地面
在灰色小路中間,死亡來得突然
它強勁的前肢正準備邁向哪個現實
車輪輾過的痕跡像雕刻一樣醒目在它背上
它的血液這會兒看起來和污泥沒什么區別
超大的身體提示這只螳螂是個權高位尊的老婦
所以這么說只緣于,它超長的體型和挎在身上顯赫的大刀
昭示著它曾揚著兩把利器砍食獵物
成功交配,并把雄性同類吃掉
這會兒它置所有于不顧,開始了一場《韻律0》
一陣風趕來,粗暴地搬動它的薄翅
路旁枝葉和草叢在四周交頭接耳
死亡不是什么新鮮事,確實沒什么了不起
有陽光的地方永遠是一出喜劇
而時間這時趕來催促我
快把這具輕飄飄的障礙物從小路中間移開
以免這條小路有明顯缺陷
不需標題
宇宙有宇宙的規劃,黑夜有黑的理由
那些土鼠,我原諒你了,因為悲憫
那些蝙蝠,我原諒你了,因為悲憫
而我無法原諒你啊,存在,因為無法平息的
無力
立于晚秋
每棵樹都活成了一面旗子而非
異彩,像每一種壯觀都想覆蓋世界一般
楓林舉著焰火不斷撲向遠方,這是沖動的現狀
遠觀與近觀就是美學的一次成全與破壞
事實上無數昆蟲不知去向,獨留外強中干的
萬千秋葉為寒冷啼血,一地唏噓
只有死亡對其中的悲歡離合只字不提
無邊高空用云朵展示各種無常
云朵的防曬功能與曇花之美卻格外引人注目
荒謬的世界存在于一已杏核之中而非某個星球
昂首向天深呼吸,深呼吸
鳥的歌聲是宇宙的通用語,善于在腦神經里展開鵬的翅膀
乘于其上體會另一種存在,在清音繚繞里肆意巡游
這是屬于孤獨者的秘密
有感
綿延秋樹陪伴蹣跚之身走向夕陽,留下了路
厚重的沉寂陪伴時間走向未來,留下空白之書
生命的出路,除了和昨天道別再無他路
這時候
所有的對話只有利益可說
所有的顏色只有臉色好看
所有的場所只有男女盛開
所有的無聲都是死亡的注腳
最安全的距離是聰明的揣測
最好的情況是無一言半語
因和果并不完美對稱,善和惡并不被道德區別對待
至于靈魂,根本用不上,或者唯一被鄭重提起時
是被改裝成恢宏的門面
舊衣裳
一件舊衣裳為了貯藏過去
以及等待引領復古風潮留下來
它的要求是不被丟棄,不被改制
圍繞著它的世界都去了另一個時空
只有它變成一扇門立在你面前,沒有砰砰聲
只有一團一團的冷光,乍隱乍現不打招呼
這件舊衣裳非昨日之舊衣裳
你也非昨日之你,世界也非昨日之世界
但思維與記憶如此擅長停留和凝固
舊衣裳緊緊抓住昨日,縮在時間的角落里
等待團扇。而河流
總讓存在與真實做出許多種解釋和選擇
舊衣裳在反復重新定義,重新著色中
打造合身敘事,你看著它時就像在看
丟失的瓊漿玉液